Мороза і Берёз (1)
依然寒涼的暮春,依然灰暗的天色,依然沉睡在夢境裡冰冷的街道石板。在它的盡頭,紅色城堡的大門背後,巴芝摩殿下(Божьмора)美麗的廣場上,瑪若紗(Мороза)與白琉玆(Берёз)又在大清早裡爭論不休。
「為什麼太陽、月亮以及所有的星辰都是從東方升起,自西方落下?因為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球體,太陽、月亮以及星星都是圍繞著這一顆球在轉著。」白琉茲舉起右手,比了一個球體轉動的手勢。
「我不同意你的說法,白樺樹。」瑪若紗不以為然,噴出的寒息將晨霧凍結成小冰珠,紛紛從空中落下,就這麼砸在白琉茲身上。「太陽、月亮以及大部分的星辰,也可以從我們腳下土地的另外一邊繞到東方再出現啊,就像是繞過紙片的另一面。世界何必是球體?而且,不論何時,弗利安斯(Freance)這顆星辰總是出現在正北方的天空呢,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?」
白琉茲踢開腳邊的冰珠子,取下眼鏡。圓形鏡片覆上了一層瑪若紗噴出的薄霜。他寬闊的臉龐、額頭、修剪整齊的落腮鬍上也嵌上了一些霜晶。他習慣了。「我想妳應該瞭解,親愛的冰霜。弗利安斯是道路的守護神,是黑夜裡的明燈,祂必要堅守在那裡,指引旅人正確的方向。」
「你還沒解釋呢,為何弗利安斯並不是和其他星辰一樣升起落下。」瑪若紗慵懶地伸長頸子,正好看見城堡上空有兩隻霜羽龍優雅地飛過,一大一小。她輕輕揚起嘴角。
白琉茲收起眼鏡,彎身撿起了一顆稍微完整的冰珠子,伸出右手食指敲著冰珠子的頂端。「因為弗利安斯正好位於這顆球的正上方,所以祂無論怎麼轉動,在地面上的我們就是會看見祂在正北的天空裡。」
瑪若紗彎下頸子,優雅地整理身上的羽毛-她的頭頸、身軀、前臂、後腿、尾翼、以及三對翅膀整齊覆蓋著許多片的、潔淨如薄冰雕刻、略呈半透明的大型羽毛。然後她睥睨物表地看著白琉茲。
「我還是認為你的說法有誤,親愛的白樺樹。我們所在的大地明明是平坦的,怎麼會是圓弧的呢?假若如你所言,這個世界是圓的,為什麼我們不會滑落出去或是掉到球的底部?為何是太陽、月亮、星辰圍繞著世界在轉,而不是世界繞著祂們?」
白琉茲輕哼一聲。「我親愛的冰霜啊,讓我再為妳解釋一次。首先,我們所在的大地是球體的表面,就是圓弧面,只是這個世界實在太大了,所以讓人們有了地面是非常平坦的錯覺。在遠古的傳說中,世界是由依莉琴斯與雅絲妲兩位女神所創造出來,然後祂們陷入沉睡,化成了一株巨大的樹,也就是世界樹。世界樹提供這塊大地源源不絕的元素能量,讓世界得以保持運行,生物得以安穩生存,不至於掉落到世界之外。後來世界樹從中劈裂為二,並且從裂縫中不斷迸射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光球。光球在天空中環繞著世界運行,形成了日夜的變化。傳說最早在天空中同時有數十顆光球照耀著大地,但是後來光球又產生許多變化,有的裂成數顆小光球,有的則失去原有的亮度。最後在世界樹停止放射出光球之時,天空中只剩下一顆最大的光球、一顆較小的光球,和無數個只能間歇閃爍不定的微光顆粒。這就是太陽、月亮、與星辰,以及祂們繞著世界運行的由來。」
「但是你說的傳說還是沒有指出世界是一顆球啊!」瑪若紗反駁,「而且在高空飛行時,以我親眼所見,地面與天空的盡頭是一直線,而不是圓弧面,遠方的地面景象也沒有被彎曲。你要怎麼解釋呢,白樺樹?」
「嗯……妳說的是。我回去好好思考這件事啊,下個星期再給妳答覆。」
「別忘了,上個星期你還沒解釋清楚哦,」瑪若紗又翻起舊帳,「為何霜雪玫瑰並不是玫瑰、巨霜蟲會攻擊同樣是捕食者的冰原蜈蚣、以及上個月的萊加勒斯與……」
「等等!等等,我怎麼欠了這麼多?」白琉茲感到一陣暈眩。
「我親愛的白樺樹啊,你就是欠我這麼多,」瑪若紗高傲地說,「不然你也可以一次還清呀,就是讓我把你變成肉凍。白樺樹肉凍的味道應該很美味呢!」
白琉玆頓時覺得有許多東西正圍繞著他飛快地旋轉,紅色的城牆、白色的宮殿、金色的洋蔥尖頂、灰暗的天空、數不清的白晶色的霜雪玫瑰、劇烈纏鬥中的巨霜蟲與冰原蜈蚣,越轉越快,變成許多數不清的圓圈所圍成的漩渦,突然間一切都凝結成了一塊大肉凍,然後霜羽龍將一切都吞進她的肚子裡。
「啊!我受不了妳了!」白琉玆雙手托著後腦,放聲吶喊。「我受不了,我要把這隻龍敲暈,然後打包帶走!」
「是誰在我的廣場上要把龍敲暈?」一個高昂穩健而又不失優雅的聲音響起,一個成熟健美而且典雅尊貴的身影從陰暗中出現。
巴芝摩殿下-穿著黑天鵝絨連身長裙,腰部繫著一條金色緞帶,以三支烏黑色大片羽毛編成的頭冠綴飾淡金色的秀髮-從容地從白色宮殿的烏木大門裡走了出來。瑪若紗恭敬地低下頭頸向她行禮。白琉茲則是連忙噤聲,避免任何冒犯殿下的機會,不只是因為巴芝摩是這裡的統治者而已。
因為只有他與瑪若紗可以看見,映在巴芝摩殿下身後宮牆上的巨大影子……
(下接〈霜與白樺 (2)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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